序言

这是一篇依据真人真事编写的中篇小说。主人公的原型后來被提拔担任了党的高级干部。小说作者终身先后从事化肥、化纤和 专业技术工作以及涉外引进技术工程，一个普通的工程技术人员而巳，不擅长吹捧人。自八十年代初他们分道扬镖后，原型在地省两级领导岗位有何业绩贡献，作者渾然不知，但知道他现在安居晚年，全家幸福。在他的心里，万老師是一位焦裕祿式的党的 领导干部。祝耄耋之年的他福祿长寿！

章初识万老師

戎城地处三江交汇处，老城区夹在三江口处岷江和金沙江之间。通向南虹县的金沙江铁路桥刚刚通车。城区三江两岸尚无一座公路桥沟通。从老城区去长江北岸及南岸的交通分别依靠客、货轮码头过江。

谭文焱开完戎城地区主持召开的南虹县化肥厂设备会战会议后，就坐火车回到南虹县厂。才两天时间，厂里情况有一点变化。县里派來化肥筹建组的一把手程组长，以前是县工交部长，文革中受过冲击，县委落实政策恢复他的工作，放手让他主持南虹县化肥厂的建设。

另一个重要的情况是厂里又來了6个大学生，三个是重庆建院67届毕业生，－女二男，－女一男是建筑专业而另一男则是暧通给排水专业，都已结婚，但夫妻都分居异地；两个是工学院高分子化工系的67届毕业生，是一对夫妻，男生华大学军垦时曾和谭文焱在一个学生连队；另有一个是从南方邻省省城返回家乡参加南虹县化肥厂建设的大学老師。

清早上班，谭文焱去设在食堂飯厅旁边小屋内的临时办公室。这办公室非常简陋，只有几张办公桌，两个大柜子。一张办公桌上摆放着座机电话。这办公室目前其实就是平时有人值守电话的房间和资料室而已。文焱正在临时办公室忙着，万老師來上班，先打招呼：

“小谭，你好。今后我们算是同事了，很高兴和你一起上班。”

“你怎么认识我，你是??”

“新分來的学生，只有你戴眼镜。我叫万世全，是学化学教化学的。比你大三岁，本来在云南一大学任助教。”

“大学老師不当，怎么到这里來了。”文焱看见万老師瘦高个，鼻梁上也戴着深色镜架的眼镜，眼晴炯炯有神，面色略显黝黑。

“搞文革校园停课搞革命，也没新招学生，老師们都闲耍起来了。听到家乡建氮肥厂，联想到父母年迈别无亲人照顾，于是要求调回家乡。”万老師说话吐音清楚。

“啊，你学化学，正好搞工艺。今后请多多关照。”

“小谭，愿我们合作愉快。”

万老師伸出手來，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谭文焱在同万老師的摆谈中，还了解到万老師目前与三位建院学生，正参考省化院的通用图，配合领导规划总图布局。三位建院的学生今后要负责土建和公用工程施工，包括平整场地、建厂房、取水工程和锅炉工程等。工学院高分子化工系來的一对男女，准备让他们主持并实施中心化验室的建设和工作。

他们在摆谈中还了解到因拟利用的原火电厂场地太小，拟新征通向邻省的公路左侧靠洛浦河的一片土地，作为造气、合成厂房和办公室的场地。要开展的工作非常多。

万老師是本地人，家就在城里。南虹县化肥厂的领导早已认识他。万老師回南虹县，都非常高兴欢迎，一致意见让万老師搞工厂的氮肥生产工艺技术。

万老師和谭文焱熟识后，提出去未来的生产区走走。他们 进废弃的火电厂已开着门的主厂房，看见里面既脏又乱。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万老师款款说道：

“这里是大跃进时期搞起來的一个小火电厂的场地。不知什么原因还没投产就下马了。这小火电遗留的一些厂房设施、生活区和食堂可以利用。”

他们看到了一台满是灰尘的没安装的大机器，万老师隨口问：

“这是什么？”

“啊，这是汽轮机。”谭文焱仔细看了一下，肯定地说。他是学化工机械的，对通用机械有一定程度的认知。

他们又看到了已安装但废弃的锅炉。万老師惋惜地说：

“我们能把它利用起來就好了。”

“我也这么想。”

待回到临时办公室时，领导全在。谭文焱主动向三位领导汇报了地区召开中低压设备会战会议的情况。几位领导表示，厂里缺人反正中低压設备制造就是你的任务，恐怕最要紧的是申报计划落实钢材指标。谭文焱直到这时才明白，国家钢材极其短缺，就像粮票布票一样，没有国家下达的汁划指标，你到物资局提不到钢材、木材和水泥三大建設材料。而且，一个建设项目，指标不是一次性下达，需要很多次书面申报和争取。

会战会议时，因图紙太重他一个人拿不走那么多，当时他只拿了一套图紙分发給了各厂家。但动工制造，应向各厂家提供三套图纸，他还得清理兩套送出。更重要的是趕紧看图紙，编制钢材需要申请计划，弄到计划指标，及时采购钢材运送到各厂，不误各厂的制作开工的时间。

第二章万老師提出招一些知青

谭文焱回厂汇报中低压设备会议落实厂家制造的情况后，马上带上应供各厂制造用的设备图纸去戎城，几经周折，花了一个多月时间与承接会战任务设备制造的十多个厂家完成首次銜接，补供图纸，并作了初步的材料和技术的交流。戎城承接任务的主要是地区农机厂、火电厂、天远化工厂和电建等单位，还有主要配角单位地区农修厂等厂家。

在南虹县境内承接有任务的矿务局机修厂和南虹县农机厂是 扫尾联系的，不用说很顺利。

现在算起來，参加設备制造的单位接近二十个厂家，而且全部接头联系过一遍。该回家探亲了。自军垦以來到现在，已经两年多没探过親。该回家看看老母亲了。

谭文焱回南虹县化肥厂汇报工作并请探亲假。领导权衡项目进度，准予两年探亲合并休假，共计二十四天，來回路途时间另算。

谭文焱探亲回來，发现南虹县化肥厂人员更多了，财会、劳资和后勤巳经配置了一些人。在厂里谭文焱又看见了万老師，俩人一同走向未来打算修建取水设施的洛浦河边，边走边谈。

“万老師，你在忙什么呢？”谭文焱问。

“前一段，领导安排在省内参观几家快建成正试生产的工厂。这几家厂巳开工几年，运动一來进度受了影响。有一些厂已经投产，历尽艰辛。”

“有什么感受？”

“小氮肥生产工艺复杂，煤气发生炉生产的原料气即半水煤气及合成塔生产出的合成氨，都是高危险性化学品。整个生产过程，高温高压、易燃易爆有毒，而且腐蝕性强。我们必须高度重视安全生产。”

万老師说话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我也阅看过从造气到合成的八个单元工序的工艺图纸，发现不但机械化程度高，而且仪表自动化方面也有相当难度。”

“所以社会上有人说，小氮肥是小洋鬼子。”万老师说。

“听说中央准备从西方引进一些大氮肥。”谭文焱说。

“是。据说引进大氮肥，一套装置就是年产三十万吨合成氨，是我们这种年产三千吨能力的一百倍。”

“有那么先进？”谭文焱很惊讶。

“国家穷，引进大氮肥投资太大。小氮肥投资小，建设工期短，收效快，也有长处。当然，还是要注意学习外国的先进技术。”

谈到这里，他们又转換了话题。万老師抑扬顿锉地说道：

“大氮肥生产尿素，含氮量高达百分之四十。我们的产品 氫铵，含氮量仅百分之十七左右。小氮肥未來的发展也要向大型化发展，品种向高效复合肥方向提升。大氮肥能耗极低，在热能综合利用方面都是小氮肥学习的样板。大氮肥的引进，是对小氮肥极大的挑战和竞争。这种竞争将持续几十年时间。估计到本世纪末，小氮肥将寿终正寝。”

哟，万老师考虑得那么远，钻得真是深透。

谭文焱后來注意到在公元年的时候，全国的小氮肥基本关停并转寿终正寝。他从心里佩服万老師的见识和眼光。

谈到这里，他们又轮換了话题：

“厂里准备招 批工人。”

“是你负责招工？”文焱问。

“不。只不过招工我有些想法。”

“什么想法？”

“领导意思主要招收复员转业軍人。我想，这样一个现代化的工厂，也应该招收一些文化高一些的人，应该招一些知青。还要招一些女知青。根据巳投产工厂的设置，全厂有中心化验室，合成有分析室，还有脫硫、变換、碳化工序以及锅炉车间都需要三班倒的分析化验工。这是适合女同志的工作。”

“你还考虑得周到。给领导谈过想法吗？”

“给主要领导提到过。他们在考虑。”

停一停，万老師继续说：

“今后工厂全是新工人，帶新工人去巳投产厂实习以及上岗培训肯定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当老師是我的本行。我还得认真学。”

“有培训教材吗？”

“在书店买到《氮肥生产工艺与操作》的书，我正在看。适合工人的读物，听说化工部正在组织编写。”

“我在新华书店也买到一本《氮肥生产工艺与操作》。厚厚的一本书，理论深。抽时间我也在看。”谭文焱说。

万老師把话题转到谭文焱探亲的事，他逗趣说：

“这次回乡探亲，怕是要发喜糖吃吧？”

“别取笑，八字都没一撇。”谭文焱又反问：

“听说你要把老婆调來，也调到厂里吗？”

“她是天津人，和你是同届大学生。现分在天津一所中学当教師。她调來，县里准备让她去县中学。”

倆人谈话很投机，又回头往临时办公室走，万老師热诚地说：

“有适当的时机，到我家走走。我家就在城里南街，过河就到。”

“早听说了。谢谢邀请。”

第三章万老師深谋远虑

谭文焱过完第二次探亲假（71年春节期间）回到南虹县是2月上旬旬末。

省内后來分來的同屆和更低年级的大学毕业生回家过年的学生都回厂了，回江淅过年的三位华东学生还没回來。

早飯后，谭文焱发现临时办公室迁走了，当然是迁到厂区去了，于是走向厂区。从食堂这边已经可见到厂区新修起來的一段横向的围墙。沿公路向洛浦河上游方向走，经过左侧一片菜地，不过百米就来到横向的围墙处，再左转沿顺围墙新修出的约七十米长的进厂土公路，就來到厂门口。门口巳经有人值守。右转弯进厂门是一段一二十米长的上坡路段，看得出来左边新建起的四间单层砖砌棚屋是迁移过来的临时办公室。

谭文焱寻左侧梯坎來到临时办公室，看见由近及远的棚屋门框上依次钉有厂办室、技术室、综合室和医务室的牌子。文焱走进厂办室，领导们都不在，但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在守电话。走进技术室，仅万老師在。万老師看见文焱进來忙打招呼。文焱在万老師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说：

“看见工地又有些进展。”

“前一段时间杨组长帶我和搞土建的建院学生去省内巳投产的和在建的氮肥厂作过参观调研，回来我们对厂区总图布局作过几个方案比较， 定下來。目前巳完成征地拆迁、平场的工作，不久准备开工主车间和办公室。”

“设计院没作总图設计吗？”

“设计院作的主要是化工车间的通用設计，至于水、电和蒸汽供应等这些公用工程，他们只提用量和技术参数等条件，要由各厂家结合当地实际因地制宜，自行配套解决。”

“啊，得自己解决的事情还不少。”文焱叹道。

“我们原来也不懂，都是在干中学。”

“看來，搞一项工程，没专业技术人员也不成。”

“就是。对了，我们发现缺乏搞电的人才，巳经向领导提出建议，从外面调一个得力的电力专业技术人员进來。”万老師赞同地说。

“我们工科专业也学过电工学，但学得不深。有调人的门路了吗？”

“杨组长原是水电局的，他打算通过县里把刚分到水电局的一个68届的毕业生调过來搞电。另外把两河口水电站的一个老电工调过来。”

他俩谈了一阵后，万老師站起身来提议去工地走走。他俩边走边談。先过进厂坡路又寻路走到坡路右边的巳平整出的凹地。万老師说，这儿就是未来新办公室的场地。

从凹地寻路上到高差约一米多的地面上，是一块大约一百亩左右的开阔地面，有不少人正在挖土或挑土填方，在右前方靠外边的公路方向一群人排着队正在传递砖头，从一辆手扶拖拉机卸下修围墙的砂砖。

万老師说：

“厂里闲着没事的人员包括分來的学生，都经常参加挖方填方挑土传砖的劳动，修临时办公室和围墙主要是自己的员工修建的。”

万老師带谭文焱走过正在平整的这大片开阔地，用手指划着说：

“这一大片就是造气车间、合成车间的场地。整个厂区标高以合成车间室内地面为零平面作为基准，主车间厂房轴线与外界公路近乎垂直，合成车间在邻近办公区一端。”

万老師继续带谭文焱沿坑凹不平的地面一路下坡，走到河边处停下。文焱看到，河面并不宽阔，这边的河岸到水边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河水在这儿缓缓转弯向下游县城方向流去，河水清亮明净。万老師说：

“这条河的河水平时一直清亮，河底的泥沙卵石都清晰可见。水流也急。”他接着又说：

“建院分来的那位也是67届的桑同学，是暖通给排水专业的。有关工厂的取水供水工程，他打听到給排水设计院搞出一种沉井取水技术。就是深入河床里建造渾身有很多小孔的大口井，周围填卵石河砂实现天然过滤。即使洪水季节，取出的水也清亮可直接用于生产。”接看他又说：

“从大口沉井井底舖設大口徑混凝土管道通到将在河岸边的深井泵房，这就构成一套完整的取水工程。而厂区不必另建过滤、投药、清水池和二级泵房等設施，投资也省。厂里就此进行过讨论，我很赞成这一取水方案。”

万老師不愧是老師，他娓娓道来，谭文焱完全听得懂。

“桑同学他们呢？”文焱问。

“他出差联系給排水设计院去了，准备邀请他们实地勘察、作可研并作设计。”

万老師他俩从河岸开始回头走，走向原火电厂遗留的烟囱方向。这一带是原火电厂的厂区，比未來的主厂房平面低三米左右。经过一处近百平方米的一处棚屋时，他们停下向棚屋里張望。里面空着。万老師说：

“据说这里过去是原火电厂的机修车间，现在清理出來，打算暂时安排给新招的工人做。生活区那边，准备建倒班职工宿舍楼。目前还未进一步策划。当前领导执行的政策是先生产后生活。”

“我们未来也应该有机修车间。到了安装阶段，很多

东西需现场制作。自己没有制作能力，安装进度将大受影响。”

“领导也有同感，准备申报机修设备计划。你懂机械，可否拟一个计划出來？”

“可以。我想目前可以先申请C和C车床各一台，小牛头铇床一台，小台式钻床一台。对了，再配套交流焊机两台和直流焊机一台以及气焊设备一套。这样，安装和今后试生产，基本应付得过去。”对于机修装备，谭文焱早已心有存竹。

万老師他俩经过原火电厂主车间时，谭文焱问：

“当年是什么原因使火电厂半途而废？”

“据说这火电厂是58年大跃进时兴建，锅炉安装起來一试烧，发现当地煤种无烟白煤不适合这种炉型，必须烧烟煤。而烟煤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调运。当年的交通比现在还要闭塞得多，外界到南虹县只有一条土路。可能是到62年国家极困时期，只好下马。”

说到煤，万老師又想起一件事说：

“生产化肥用的原料煤的质量要求更高。我和华大学俩夫妻作过讨论，他们正在对县境内各煤矿的白煤质量进行调研，以便未來生产时做到心中有数，调配有方。初步了解，县境内白煤质量 的缺点是含硫量高。未来投产面临这严峻的挑战。以煤焦为原料生产化肥，比用天然气为原料的生产要复杂困难得多，何况我厂是直接用原白煤，不是用焦炭。”停一停，万老師又说：

“烧锅炉生产蒸汽的燃料煤也是一个问题。据说白煤烧锅炉炉膛易结焦结疤。建院来的暖通专业桑同学说，西方发明了沸腾炉技术，可适应劣质煤种。我们也在注意国内的动向。”

“那现在怎么办？”

“先安装设计院推荐的两台每小时产汽量为两吨的小锅炉投产。”

喲，万老師眼光放得远，研究得很深。

第四章好一个大孝子

万老師和谭文焱回办公室，看?华大学坐在里面。华大学看?文焱忙招呼:

“老同学，这次回去相亲，耍朋友耍好了吧?”

“耍吹了。刚吹了一个，?上又耍了一个还睡了一夜，又吹了。有点倒霉。”文焱和华大学都是工学院的，军垦时还曾在一个学生连队，文焱和他熟识，又和万老師亲近，没把他们当外人，老老实实告诉他俩情况，但说溜了嘴。

“有一夜情，发生关系了吧?”

“没有， 没有，我敢睹咒发誓。”谭文焱急忙分辨，急得涨红了眼。

“一对未婚男女同居一夜，没发生关系谁会相信?”万老師打趣说。

“ 没有，我敢发誓。”谭文焱窘得发誓，再次急切分辨。

“摸摸搞搞总会有吧?”华大学又打趣说。

谭文焱没吱声。

“别人不相信我相信。这事别说出去，影响不好。”万老师说。

“人还年轻，别着急。我都是快满三十岁才结的婚。”

下午下班的时候，万老師约上谭文焱到他家吃晚饭，文焱欣然应约。

从厂生活区向河边走过水坝，上岸就到县里大街。现在是水枯季节，坝上可不像上次谭文焱刚來南虹县没几天，跟隨王副县?出差去催钢材计划时那样有水流淌。

县城很小，大约千户人家，五六千人口。街道只有呈L形的两条并不宽阔的街。万老師的家就在过坝上岸的这条南街上，沿街继续前行左转弯经过另一条街，再经连着街的洛浦河上的一座石桥，有公路通向戎城方向。

谭文焱走上路右边的几步梯坎进入万家?，看到?里的万老师的爸妈，连忙恭敬地称呼伯伯伯妈。伯妈应承着，满脸笑容。伯伯看上去也是高个，六七十岁年紀，背微驼。伯妈六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体硬朗。

这偏僻的小县城，过节的气氛比大城市隆重。后天是2月10号，农历正月十五元霄节。伯妈先拿出自家做的粑丝子、炒米糖等甜食摆在矮条桌上请吃，一会又蒸出叶儿粑请吃。 大家上方桌，滿桌飯莱，有炖鸡、炒肉丝和几样素菜，还有家做咸大头菜。文焱觉得样样都好吃。

万老师家和街上其他家庭一样，住得也窄，三间棚屋，另有一间小厨房。和万老師的摆谈中才得知，

伯妈生育晚，逾三十五岁才生下万老師这个独子。

之前怕絕后，爸妈抱养了一个哥哥。哥哥当兵上了

抗美援朝战场，是 机枪连连?。转业后被安

排在南方邻省省城工作，文革前不幸病逝。万老師

大学教师不当放弃大城市要调回家，为照看父母是

重要原因。好一个大孝子!

同万老師的摆谈中还得知他的老婆不久后就会调來

南虹县团聚。

谭文焱第二天上班，?着在自己生活区房间有床位

的筹备组杨副组?。受杨副组?邀请去他城里的家

做客，所感受到的?俗和热情，与去万老師家一

样。这大山区的人们，确实朴实，淳厚，好客。

第五章开车前的小插曲

年的春节是在2月中旬，比上年來得晚些。大年过完?是三月份，南虹化肥厂进入安装扫尾及调试阶段。

派出去蓉市化肥厂实习的人员春节前结束实习返回南虹县。谭文焱听说，在蓉市化肥厂实习的时候，帶队实习的杨副组长和万老師同住一间厂里简陋的屋子。为了切实掌握 手氮肥现场生产操作技能，杨副组长和万老师去每一道工序和蓉化厂的師傅一起值过班。万老師在关键的造气、变換和合成工序等岗位，倒过很多轮次三班。万老師实习过程中，联系未来自己工厂开车的实际，在隨身的实习小本上，密密麻麻写下很多的日记、心得和事项，写了一本又一本。参加实习的南虹县化肥厂的大学生和工人，有问题都喜欢请教万老师，万老师都耐心讲解。來实习的人员，全都喜欢他，都称他万老师。

春节后，第二批招工的新工人进厂，这批人中所招收的知?比例比 批增加，他们和先期进厂员工一道参加安装扫尾并迎接调试开?。

从华东分來的复旦女生去年10月请假回上海生小孩，这个春节后她一人背着只有几个月的婴儿宝宝回到南虹县。工厂不允许帶小孩上班，复旦女生也找不到人带宝宝。她去上班的时候，把宝宝严严实实围在房间的床里被蓋中间，然后锁上?上班参加仪表调试。但母亲的心里无时无刻不牽挂着孩子，中途要离厂跑回宿舍照看喂奶好几次。厂领导和万老師都于心不忍，同意复旦女生调离。几个月后，复旦女生的老公一一复旦大学的一位?年教師把妻儿接回了上海。

春节时，谭文焱回乡探亲，没去渝市。他心里记挂着参加工厂的設备安装。他觉得参加一个新工厂的安装是很大的锻练。

春节后县?队欢欢喜喜开回南虹县省里划拨的第三辆五吨的解放牌货?。

南虹县的领导去年年底前即请來七化建的一支由 十人组成的安装队伍主导工厂的安装，南虹县化肥厂以机修车间为主体的队伍则承担可自营工程的安装。万老師在整个安装阶段，在工程协调、材料计划调配、技术監察和设计变更管理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的主导作用。

经过几个月的安装扫尾和调试，进入六月份以后，南虹县化肥厂渐渐具备全厂联动试?的条件。锅炉房的煤堆场和造气干煤棚里，燃料煤和原料煤堆积如山。

工厂的机构建制正式确立。南虹县化肥厂筹建领导组撤消，程组?被任命担任南虹县化肥厂厂?，原来的副组?担任副厂?。?间股室正式成立。各生产?间任命了主任副主任。那位南方邻省调來的梁師傅任机修?间副主任，主任空缺。全厂化工生产系统设置了三班倒四运转指揮的值班?。值班长的人选，领导征询过万老師的意见，选了几位工学院分來的又参加过实习的化工系毕业生担任。

万老師任生技股副股?，股?暂时空缺，安排了一位也实习过从工学院化工系分來的68届毕业生祖大学作万老師的助手。

从建院分來的那位建筑专业67届女同学的老公吴同志，在部队是副营级身份，从部队转业安排來化肥厂，被任命为设备股股?。

吴股?走?上任，可是很奇怪，他屬下谭文焱和周大学的业务和工作，他从不过问，一律和以前一样，他不签批任何本该股?签字认证的业务单子。他上班的时候，从早到晚，就待到机修?间金工班开?床(原来他当兵时曾在军械所当过?工)，好像机修?间才是他管辖的地方。谭文焱和周大学要找机修制作加工的委托单和图纸，都先通过吴股?安排。

有一天上午，谭文焱走出办公室，从走廊登梯坎上到主平台正要去合成?间，程厂?叫住了他。程厂?微笑着对他说:

“小谭，有一个重要的岗位想安排你去担任。这工厂的备品配件太复杂，奇形怪状，恐怕只有你才认得，搞得清楚。组织上考虑，想安排你担任保管员，怎么样?”

谭文焱脑子轰的一下，他絕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安排。他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也不想当官，只想搞专业。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开腔。

他像木偶一样向邻近取水泵房的备品配件仓库走去，脑子里昏昏愕愕的。仓库的老保管员叫他小谭，他也不答话。他只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來当保管。”

“你是说笑话吧?”老保管以为小谭在开玩笑。

谭文焱又从仓库走出去，走到机修?间。看?农学院分來的低年级的大学生陈大学在开小?床。这时他心情平静了些，他想:

“这么多的大学生在当工人，我当保管有什么不可以呢?”于是他对陈大学讲:

“我要当保管。”

“不可能，你在厂里显得那么重要!”

谭文焱又走出机修?间，走向别处??。一上午，文焱不知道自己怎么过了一上午。

中午吃过饭，他回生活区自己的房间休息。名义上和文焱同住一间平时并不來住的主管生产的杨副厂?进屋來。杨副厂?看?文焱满脸不高兴，对他说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真没良心。”文焱发泄道。

“你在骂，党没良心。要是从前，不把你打成反革命。幸亏遇到我。”

“骂了又怎样?”

“这事还没定。不要急!”

下午谭文焱没去工厂，倒在床上睡觉。开始翻來复去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他还是像往常那样去上班，他在办公室自己的办公桌边坐着，听候去仓库上班的通知。万老师走进來说:

“小谭，你过去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

奇怪，没人通知他去仓库。倒是一茬又一茬的人来找他，不是七化建安装队的人，就是主机维修班的人，还有机修?间其他班组的工人。

可是谭文焱不知道，昨天上午程厂?找文焱谈过话后，万老師也很快知道了事情。他先找主管生产的杨副厂?协调了意?，然后一起去厂?办公室找程厂?谈话。程厂?解释说:

“其他分來的大多数大学生，到厂都安排参加过劳动锻练，有的至今还在当工人。小谭进厂至今，一天工人也没当过。他的体力不是很好，去备品配件仓库当保管员也还算结合专业。我是想让他先在下面待一阵子。设备技术方面的工作，让周大学先顶着。”

“问题是小周一进学校就遇上运动，没学到东?，现在还顶不起來。”万老师有不同看法。

“吳股?也是，自己就躲起来了。”杨副厂?说。

“没有小谭的技术配合，我这副股?宁肯不当。”万老師表达不满。

“没有他们的配合，我这主管生产的副厂?也当不好。我帶队去实习，才知道这化肥生产太复杂，真搞不懂。”杨副厂长也在施加影响和压力。

“人事安排上我也有压力。最近国内有的地方有反复，戎城都有群众组织活动。这事我仔细想想。”

程厂?权衡利弊，终于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几个月后，吳股?和他的建院的老婆调到了蓉市一家设计院，他们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程厂?

这时撤去设备股建制，人员合并去生技股，万老師

仍任副股?，股?空缺

第六章万老师策划原始联动负荷试?

经过两年艰?的建厂历程，至72年6月，南虹县化肥厂完成设备安装，工厂联动负荷试车条件逐步成熟。工厂积极开展各项开车准备。

已任命为生技股副股长（股长暂缺）的万老師自从和杨副厂长率队去蓉市化肥厂实习以来，对化肥生产的复杂和危险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万老師和其他技术人员在厂领导的组织安排下，继续对未外出参加培训的操作工开展技术培训。各车间岗位，也自行开展了由参加过外出实习人员为基础的传帮带岗位培训。

培训时，万老師特别强调安全生产。他在给职工讲课时用宏亮的嗓音说:

“化学肥料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对自然界的雷电现象的研究，引发科学家发现了氨，并发现农作物对氮元素的需求。”

进一步的硏究，要人工合成氨，必须有高温高压和催化剂存在的条件。对高压条件的需求和研究，引发创造出复杂的压力容器强度理论和压力容器制造技术。

“在科学家们一代又一代的科研和实验中，以及在化肥技术的开发和生产过程中，有多少科学家、工程师和工人为生产出化肥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万老師讲课讲到科学家们的牺牲的时候，推了一下眼镜，心情很沉痛。

前人的巨大贡献创造出成熟的化肥生产枝术，使化肥工业在全世界各国发展，改变了世界。我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结合中国贫穷、落后的国情，研发出低效价廉的 氢铵这一化肥品种和小氮肥工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毕竟为发展中国的农业、为解决人民的温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和大化肥的竞争中，毕竟曾经占踞半壁江山。

万老師深感自己担子的沉重。

“你想像一下人置身雷呜电闪的云层之中有多可怕，你就会想像出我们工厂一旦发生恶性爆炸事故有多危险?”万老师在对全厂上安全教育课时说。

他向全场扫了一遍，又用洪亮而又抑扬顿挫的嗓音说道：

“但是，只要你严格遵守安全生产制度、生产操作规程和工艺参数指标，持之以恒，年年如一日，你将一生平安。”

仿照其他小氮肥厂的建制和经验，南虹县化肥厂设置了厂和车间级的安全员；工厂区域设置了禁火线，以合成厂房二十米外水沟为界，推行严格的动火许可制度：在动火前必须作清洗、惰性气体置換和隔离插盲板措施；并且必须作动火前场点气体取样分析，最终获准安全签证认可后才能动火。

每个工人上岗前都进行过安全培训，在部分人员中开展过消防灭火演练。

依据化工部化肥司组织编写出版发行的工人读物，分造气、脱硫、变換、碳化、压缩、精炼、冷冻和合成等八个工序，分别由万老師及助手们结合本厂实际，分别开展课堂上课、现场解说，竭力想要提高操作工人的技术水平。

万老师深思熟虑，亲自拟定了全厂原始联动负荷试车运行方案。

临近系统原始联动前，工厂发动了大规模的清洁活动。建筑垃圾一扫而空，机器擦得干干净净。

万老師帶着助手祖大学们，亲手把生技股制作的各操作岗位操作规程或工艺指标参数的镜框，挂到对应岗位的墙上。

中心化验室的华大学夫妻俩，把奥氏气体分析仪等仪器已装设到各岗位分析台（桌）上，并灌注了中化室配置的各种分析药液。

所有生产岗位的操作柜（桌）上，岗位记录报表和值班交接记录巳陈列在案。

厂区醒目的位置，有“生产 安全 ”的大字标语。

厂大门装飾彩旗。所有的设备油潻光亮，所有管道分类涂色标记完成。整个厂区气象一新。

公用工程是工厂开车先行必要的条件。千伏安的35/6kv变电站如期切換供电进入系统。

接着取水工程顺利开车，深井泵房大水泵向厂区抽送出清沏明亮无化学药剂的清水。软水站生产出供化工用和供锅炉产蒸汽用的合格的软水。

锅炉房开始供应蒸汽。

所有生产岗位用取水泵來的清水对系统設备和管道的内部进行彻底清洗。接着，用空压机产生的压缩空气分系統分段将管道彻底吹扫。

按通常规范，各机泵开始72小时空页荷试运转。

工厂原始负荷试车的条件基本成熟。临战前，工厂召开了原始开车誓師动员大会。程厂长作动员讲话：

“同志们，工厂全体员工经过两年艰苦卓绝的奋斗，終于迎来了开车试运行的这一天。我们一定要打好 仗，为党的生日献礼??”

各车间和生技股的代表登上大会讲坛向党表示决心。

第七章向党的生日报喜献礼

第二天，6月25日，在有厂领导参加的例行生产调度会上，万老師对他亲手拟定的开车顺次时间节点和注意事项作了说明。 ，万老师一再叮嘱强调：“在开车过程中，一定要听从蓉市化肥厂支援开车師傅们的指导。”

10点正，造气车间煤气发生炉正式开始历史性的 次投料。

造气炉二楼，有工人操作悬挂在屋顶工字钢轨道的电动葫芦，移动煤吊斗，到了炉上方，打开炉顶盖，然后将煤吊斗落坐在炉口上，降下吊斗的落煤罩，于是就将巳手工捶成小拳头规格的原料块煤，正式投进了巳点火燃烧的煤气发生炉里。

造气二楼控制室。万老師和他的助手祖大学、支援師傅甲和岗位工人们正在监控水压式自动控制机的运转和时钟式显示器指针的显示。万老师说：

”先按三分钟一个造气工艺循环进行时间分配，根据分析效果再适当调整……”

人们盯着显示器，看到指针顺时针转动，显示三分钟转一圈时“吹风，上吹，下吹，二次上吹，吹净”的时间分配数值，准确无误。

在这三分钟的周期里，炉内完成吹风（吹进空气）、制气（蒸汽上吹、下吹和二次上吹）和吹净三个工艺阶段，炉内气流对应或升或返向向下行。这复杂的炉内气流方向的变化受由自控机支配的众多阀门组控制。

控制室的人们严密监控着是否是有规律的时间分配，同时监控仪表盘上显示的炉内温度曲线是否正常，并在支援師傅甲的指导下适时调整。造气厂房顶上，煤气发生炉的放空管有灰白色的烟水汽时断时放地也有规律地吹向天空。

煤气发生炉炉内正在发生原料煤的不完全燃烧反应。炉况有规律地变化、熊熊燃烧。原料煤在控制炉况下与呼呼作响的鼓风机鼓入的空气发生一系列的化学反应，生产出含有氢气、氮气和一氧化碳等的混合气，这混合气中还含有其他一些煤发生燃烧反应必然产生的众多有害气体一一 氢、 化硫及 ，还有 化碳和残存氧气等。

这时程长杨副长等也來到控制室观看。支援師傅甲向领导讲现场情况说：

“情况正常。”

万老师隨口向领导介绍：

“这产出來的气是一种混合气体，总称半水煤气。优质的半水煤气，要求氮气和氢气，一氧化碳和氢气都有一定的比例，才能在后续工序正常生产出化肥一一 氢铵以及产化肥的終极原料合成氨。”

谭文焱陪同程长从控制室出來，指点着设备讲解流程，程长兴致地听介绍：

”煤气发生炉源源不断地在产气。半水煤气顺次通过洗气箱、洗气塔洗去灰尘，经气柜进口水封器涌入湿式钟罩气柜。你看，气柜钟罩正在混凝土水池里被顶升起來。”

万老師等现在來到合成厂房，和支援師傅乙一起观察指导开车。

高压机轰隆轰隆地响起來，它在空运转准备迎接压缩半水煤气。紧接着脱硫罗茨鼓风机突突突地响起来，它正在把气柜里的半水煤气抽出来送向脱硫工序的系列塔设备，以除去气体中夾帶的煤焦油、 氢和 化硫等有害物质。

这时高压压缩机操作工受值班长之命打开正在空运转的高压机进气阀门，气体从一级压缩顺次通过后面的七级压缩，气体的压力从常压增压到高压， 去合成工序。这高压机的二级气缸和三级气缸之间串连着变換、碳化两个工序。

高压机的操作工在这原始开车的过程中，在支援師傅乙和七化建師傅的指导下，开关或调控着级间回路阀、各级气缸间冷却器的冷却水阀、级间气体缓冲罐和油水分离器的排油水阀以及放空阀。不时观察各级气缸的工作温度和机器的注油与润滑是否正常。丝毫不敢有疏忽大意。

高压机是全厂主机。谭文焱这时陪程厂长走到这里。看见七化建師傅、周大学和本维修工在场用大改刀听机器各部的声音或者用手摸各缸体等各部位温度，程厂长向领头七化建師傅说道：

“你们辛苦了。没问题吧？”

“目前正常。”

当化工全系统半水煤气置換设备内空气完成，变换工序可以开始升温的时候，巳经是下午一二点钟时分。万老师、祖大学和仪表黄大学（黄眼镜）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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